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虛懷漫不經心道:“什麽戲?”“師徒決裂的戲!”“放屁!”張虛懷一拍桌子,“憑什麽要我和她師徒決裂?”“因為--”李錦夜像深井一樣的眼睛,頓時籠成一對深淵,“高家就剩下她們母女這兩條血脈。”而我要做的,是父子相離,君臣倒戈的大逆不道。這條路或是錦繡,或是地獄,誰又知道?我不論高家別的人如何慘死,這丫頭他要她結婚生子,兒孫繞膝,長長久久的活著。言罷,他把手中的杯子一扔,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裏。餘下兩人麵...帳簾落下來,一室安靜。

夫妻二人平躺在床上,中間隔著一人的距離,像兩個一動不動的人偶。

窗外的風又大了,似乎還夾雜著一些雨珠。又是這樣的冷雨夜,深幽僻靜,不由一陣寥落之感飄落心扉,點點暗暗,淒淒惶惶。

此刻,若是男人抱一抱她該多好。

她這人一到冬天身子便發寒,李錦雲則相反,跟個火爐似的,從前在晉王府,但凡這樣的天,她都縮在他懷裏取暖。

自打生下孩子後,他就再沒碰過她,每月的初一、十五不過是裝裝樣子,給後宮、給天下做個表率。

可她還年輕啊!

蕭扶搖心裏期盼一陣子,傷心一陣子,忐忑了好一會,正要鼓足勇氣開口,卻聽見身旁之人的呼吸慢慢輕緩下來。

竟是睡著了。

蕭扶搖翻了個身,睜眼看著李錦雲的側臉。這側臉和從前的令妃娘娘極為相似,顯得有些陰柔之氣。

令貴妃的死隻有極少的人知道真相,對外隻說是先帝去世,傷心過度殉了主。

按例她是沒有資格與先帝合葬在一起的,但李錦雲做了皇帝,將她追封成了皇後,方纔與先帝合葬。

因此,先帝陵寢裏,有三個女人陪著。

蕭扶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,李錦雲百年後,陪著他的人,除了自己還有誰?

這時,李錦雲睜開眼簾,目色清冷,嘴角揚起譏諷的笑:“皇後,你盯著朕看了半宿,朕的臉上是有花嗎?”

蕭扶搖像做了壞事被抓住當場的孩子,一下子紅了臉,“皇上總是那麽忙,臣妾好久沒好好看一看皇上了,這才失了禮。”

李錦雲微微笑著,放在身側的手習慣性的曲起兩指,“皇後不是在看朕,而是在算計著朕吧!”

“皇上!”

蕭扶搖心頭一顫,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,“臣妾和皇上是結發夫妻,怎麽可能算計自己的夫君呢?”

“是嗎?”

李錦雲翻了個身,看著她,瞳孔裏有光亮,沒溫度,“淑妃孃家遠在雲貴,進京剛滿五天,如何知道高府的宅子是空的?”

蕭扶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,“皇上說什麽,臣妾怎麽聽不懂?”

李錦雲冷笑了下:“淑妃身邊那個叫楚河的宮女,是你的人吧!”

轟!

渾身的血液直往頭頂湧上去,蕭扶搖的臉色卻慘白無比。

李錦雲眯了下眼睛,“除了這樁事情之外,顧芷蘭兩個月的身孕是你動的手吧?她的父親是大理寺卿,若再因為女兒生下皇子往上升一升,你便要彈壓不住了吧!”

“張靈韻的孩子也是你動的手,你讓人在她日常的熏香中放入了麝香,麝香能致人滑胎,所以她在懷孕四個月後,孩子沒了,為此,還壞了身子,至今臥床不起,”

李錦雲把臉往前逼近一點,“皇後,你做的壞事,一樁樁,一件件都需要朕一一說出來嗎?”

他為什麽會知道?

蕭扶搖感覺呼吸困難,男人冰冷睨視的目光更是抽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,彷彿連血管裏,骨髓裏的最後一點溫度都焚燒殆盡了,隻剩下一點點冷冰的灰燼。

“你……既然都知道了,為什麽不廢了我?”蕭扶搖絕望道,神情透出根本沒法掩飾的無地自容。

“為什麽不廢了我?”她怒吼道,“你當我什麽,戲台上的戲子嗎?”

“廢了你?”

李錦雲望著她,似乎沒有明白她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來,許久,他笑了。

“顧芷蘭的父親顧承是大理寺卿,仗著女兒是朕的妃子倚老賣老不說,還在外頭大肆斂財,匈奴之亂中,文武百官為了大莘多少捐銀捐糧,他倒好,捐發了黴的米。朕若不傳出要升他官的訊息,又怎麽能借你的手,打壓顧妃呢?皇後你看,孩子一沒有,顧承多識相,乖乖的讓出大理寺卿的位置。”

“至於張靈韻父親……朕欲追封母後為皇後,與先帝合葬,他跳出來反對的最凶,朕若不給他點厲害瞧瞧,他還真當是朕的嶽丈呢!”

李錦雲微笑:“後宮連著朝堂,朕的皇後與朕是結發夫妻,朕心裏想什麽,皇後乖乖幫朕去做,你說這樣的好妻子,朕為什麽要廢了你?”

蕭扶搖猛的睜大了眼睛,隨即又狼狽不堪的垂下,濃密的睫毛不停的戰栗著。

是怕的!

這個男人變了,變得她根本不認識。

“皇後啊!”

李錦雲幽幽歎了一聲,隨即將身子平躺好:“你是不是心裏在說,這個男人怎麽變成這樣,太可怕了!”

蕭扶搖麵色劇變,瞳孔霎那間劇烈縮緊。

“朕也在問自己,怎麽就變成了這樣?可這不是你要的嗎,你甚至為了這個位置,還不惜要勾結匈奴。這位置冷冰冰的,一絲溫度都沒有,到處充滿著陰謀與算計,朕若不狠一點,隻怕被你們算計得骨頭渣子都不剩!”

李錦雲頓了頓道:“皇兄走前問我:這江山我讓給你,你願意要嗎?我說:扶搖她想要的東西,我必會滿足。皇後啊,朕是真心實意的愛過你,但如今……也是真心實意的厭惡你!”

“錦雲……”蕭扶搖淚如雨下。

李錦雲深吸一口氣,“皇後叫錯了,你應該叫朕為皇上。”

說罷,他不再說話,慢慢的闔上了眼睛。

睡意沉下來的時候,他耳邊似又響起了李錦夜的話:

“李錦雲,你既然想坐那位置,那就讓自己的心變得狠一些,再狠一些,不要相信任何人,哪怕是你最愛的女人,因為人心易變!”

皇兄啊,這便是你不願意困守在這宮裏的原因嗎?

他在心裏問出這一句,便陷入了沉睡。

是真累了!

輕輕的鼾聲讓蕭扶搖一下子回過神來,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內衣已經被冷汗打濕。

淚,從眼角滑落下來。

正如同她此刻的心情,既覺得驚恐,又為自己感到悲涼。

她竭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氣息,不讓哭泣聲將他吵醒,可淚啊,總流不淨。

混沌中,她彷彿又回到了晉王府。

那裏百花盛開,鳥兒清鳴,她和他坐在亭子裏,依偎著。

他的音色低沉柔和,看她的眼神繾綣深情……是多麽好的日子啊!

如今,再回不去了!

蕭扶搖在心裏不停的問自己:做錯了嗎?

她做錯了嗎?,保護好謝玉淵,以她的意思為重。”“是!”“去吧!”李錦夜在房裏踱了兩步,腳步有些虛浮,窗外的光影,也變得影影綽綽起來,模糊的很。老天留給他的時間,不多了。李錦夜心中一痛,握著窗框的手,青筋暴出。老皇帝算計之深,深不可測。自己現在做的這一切,其實不過是一場豪華的賭博,他押下去的是身家性命,搏求的是用千裏江山做的一場祭奠。阿淵啊!倘若我真是孫家莊那個了無牽掛的瞎子,真是沒心沒肺的閑散王爺,這場角逐中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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